郭永軍:西方自由主義的問題出在哪里?
——關于全球疫情防治的文化思考
丹麥的女首相弗雷德里克說戴口罩是侵犯自由人權,若是疫情在他們國家發(fā)生,他們不會讓民眾戴口罩,更不會讓民眾呆在家里“禁足”的。
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“大考”中,這個世界存在的各種問題都暴漏和凸顯出來,許多事情發(fā)人深省。譬如疫情在中國爆發(fā)時,丹麥的女首相弗雷德里克說戴口罩是侵犯自由人權,若是疫情在他們國家發(fā)生,他們不會讓民眾戴口罩,更不會讓民眾呆在家里“禁足”的。后來疫情席卷歐美,西方竟有那么多人打著“爭自由”的旗號抗議政府的防疫措施,美國總統(tǒng)竟然帶頭反對“居家令”。這讓人不禁思考西方自由主義的過猶不及問題。
眾所周知,自由民主代表著當今西方意識形態(tài)。民主與自由,是骨與髓般的表里關系。自由是一座山,民主是它的峰。西方意識形態(tài)簡而言之就是自由主義。
西方自由主義大致經歷了以下三個階段:
第一個階段是向神權爭人權,或稱“向教權討俗權”更為確切。文藝復興運動以及趨向世俗化的宗教改革即是代表。
第二個階段是向王權爭民權,或稱“罷王權、興民權”更為確切。主要是通過啟蒙運動和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來完成的,確立了自由民主的理論體系和制度體系構架。
第三個階段是向公權和公眾(社會)爭私權,或稱“限公權、界眾權、張私權”更為確切。這階段,為了防范“權力”侵犯“權利”,對“權力”施加了種種限制和馴服,對“權利”實行了層層確認和保護,以致公共權力被削弱得像個雞骨架,被馴服得像個童養(yǎng)媳。同時,為了防范眾人對個人的暴虐、“公眾”對“私權”的侵擾,在個人和社會之間進行了種種勘界劃線工作。越是往后,啟蒙思想家設定的楚河漢界,像大陸漂移一樣移動,幾乎是把社會擠到了墻根,把公權趕到了山崖邊上。
西方自由主義的邏輯是這樣的:
邏輯起點——天賦人權。人生而具有自由、生命、財產等權利,這些權利不可被隨意剝奪。
邏輯演繹——主權在民。盧梭、霍布斯、洛克等啟蒙思想家不約而同地提出了“契約論”,他們首先假設了一種“自然狀態(tài)”,在那里沒有公共權力,大家各行其天賦人權,后來大家通過契約讓渡了各自的部分權利才產生了國家、政府,形成公民社會。由此,他們以“公權民授”取代了過去的“君權神授”。
邏輯結論——制度體系。沿著上面思路繼續(xù)推導,可得出兩大結論:一是個人自由最大化原則。個人自由是本該,讓渡公權是例外。個人自由要盡量多,無礙他人即可為;公共權力盡量少,民無授權不可為。亞當斯密把這一精神貫徹到經濟學上,提出“看不見的手”理論,開自由主義經濟學之先河。二是為了實現主權在民,防范公共權力濫用,實行普選制、代議制、兩院制、多黨制、三權分立、媒體獨立等一整套制度。
概而言之,自由主義的要義就是為了自由、通過自由而實現自由。在西方,自由早已成為“價值王國”里的上帝,它君臨天下數百年,自由主義文化已是鋪天蓋地,無孔不入,“自由”更是成為政客整天掛在嘴邊兒上的熱詞,使用頻率估計比“上帝”一詞還要高。
自由不是西方文化的專利,中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系里也包含著自由,我們正著眼于民族復興大業(yè)來構建自己的自由文化。對于西方文化中的合理成分我們當然要學習借鑒,但對它的問題與過失要深以為戒。
西方自由主義的問題與過失在哪里呢?在于它走過了頭,讓自由凌駕一切,對內放任“自由專橫”,對外搞“自由霸權”,形成了十分刺眼的“自由異化”現象。
首先我們來看看“自由霸權”。在西方眼里,他們的自由主義文化代表著人類的普世價值,拿它來衡量其他國家,怎么看都不順眼,到處都是問題和荒謬。有的國家自以為是上帝的選民,在人種和文化上唯我獨尊,對其他文明不屑一顧,霸權主義傲氣十足。這還不僅僅是文化優(yōu)越感、排他性的傲慢心態(tài),還表現為赤裸裸的霸權行徑,通過文化侵略、輿論詆毀、武裝干涉等方式在世界上推行他們的自由民主,這已經走向了自由的反面,完全悖逆了自由精神。
我們再來看看它的“自由專橫”。其“自由至上”的精神傾向,固然能收割自由文化帶來的一切好處,但其弊端也顯而易見:
一是它帶有一定的偏頗性,很容易把人們引向極端自由主義。自由是個好東西,但好東西卻遠不止自由一件,幸福、富裕、健康、安全、生存、發(fā)展、美麗等等,都是值得人類追求和珍重的,我們應好好權衡、處理它們之間的關系。在任何社會的價值譜系中,自由既不是唯一的,也不應是凌駕一切的。當發(fā)生價值沖突時,自由未必是優(yōu)先選項,它可能是犧牲的對象。自由是個好東西,但在一些急迫情況下,它為其他價值作出必要的讓路就變得合情合理。譬如發(fā)生戰(zhàn)亂和自然災害時,某些自由權利就應為救活生命或生存權讓路,為整體利益作出必要的犧牲。為了民眾幸福最大化,人們可以在各種價值中進行綜合權衡。這是任何國家都不能不堅守的價值理性,不管他們如何崇尚自由。把某一單項價值至上化,就會造成價值失衡,繼而帶來社會生態(tài)紊亂。
我們看到,這次疫情中,西方社會從普通百姓到國家領導人,不少人借著“自由”之名反對戴口罩等防疫措施,活像一群被慣壞了的十分難管的孩子。這方面,經過幾個世紀大機器生產馴化的社會,沒想到卻成了如此放縱的社會,其國民遠不如我國自由散漫的農民?!巴鈬舜鱾€口罩怎么那么難?難道像平白無故戴孝帽子那樣是一種忌諱?”中國的農民如是猜。在西方,公共場所安裝一些必要的攝像頭都嫌有礙個人自由,像我們國家的“天網”裝置更是屢遭他們橫加指責,那么請問,公共安全的需求又將置于何地?
需要說清楚的是,世界上有兩種不同性質的“不自由”:一種是遭受不法侵害,如暴政的壓迫、敵寇的奴役、暴徒的強橫欺凌等;另一種是受到合理限制,即出于公共利益考慮經價值權衡而作出的對某一權利的約束。針對前者,我們呼喚“公民的抗爭”(包括革命),因為這種對自由的踐踏,也是對公平正義的破壞,對人的尊嚴的侵害,需要抗爭以對;針對后者,我們倡導“公民的自律”,若是沒有這種自律,公共秩序和福祉就無法得到保證?!肮竦目範帯迸c“公民的自律”都是值得崇敬的,二者同樣閃耀著人性的光芒。
新冠肺炎在美國大規(guī)模爆發(fā)后,成千上萬的美國民眾為“爭自由”而抗議“居家令”。
在這次疫情中,西方一些人士甚至有的國家領導人竟打著“自由”“人權”的旗號來反對戴口罩、防疫隔離,有的還舉著“不自由,毋寧死”的橫幅上街游行,這是典型的價值倒錯。那些自由先驅若是天上有靈,他們望著人間發(fā)生這一出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鬧劇,興許會發(fā)出這樣的感嘆:我播下的是龍種,收獲的卻是跳蚤。
時至今日,這場肆虐全球的新冠病疫已讓近65萬人不幸喪生。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,但也有懈怠應對造成的人禍,人禍之中又有多少出自濫用自由之名?!看著這一片悲慘,羅蘭夫人若是地下有靈一定會說:自由,自由,又一罪惡借汝之名!
二是它帶有民粹政治的先天基因。應該說,西方早期啟蒙思想家對“民粹政治”“鄉(xiāng)愿政治”是有所警惕的,尤其是有了法國革命“暴民專制”的教訓,一些思想家對民粹主義更是抱有深深戒備和憂慮。但又好像是一般比較樂觀,以為隨著民主與法治的成熟,民粹主義是可防可治的。但近些年來我們這個地球村里上演的一場場民粹鬧劇已經證明,西方自由主義帶有民粹政治的先天病根,就像一個人患有先天性癲癇,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頻繁發(fā)作。西方自由主義還是分離主義之母,它一旦附體到一個多民族國家,會借著民粹主義那股邪勁兒,把一個好端端的國家解體得七零八落。
三是它很容易蛻變?yōu)椤俺镀ふ巍薄俺钢庹巍?。西方對公共權力抱有深深的戒備,好像警惕身邊的洪水猛獸一樣,給它上了一道道鎖鏈。早期啟蒙思想家和民主政治家在進行民主制度設計安排時,本以為“三權分立”“多黨制”“兩院制”等制衡原理像牛頓力學原理那樣天經地義。沒想到這種制度實踐很快便呈現出它的高昂代價——扯皮、低效。政局始終像一個充滿爭執(zhí)、吵鬧的集市,政治成了各種利益集團的角力游戲,動輒陷入僵局,其結果是誰執(zhí)政都很難干事。弗朗西斯.福山曾說,如今的美國政治已從民主制蛻變?yōu)榉駴Q制。
四是它體內始終潛伏著“叢林政治”“豪強政治”的病患。這種“自由至上”對誰最有利?對資本等豪強勢力最有利。因為在這種自由角力游戲中就看誰能巧取豪奪了。有權有勢的,既可以通過“黑金”操控政治,也可以通過建基金、養(yǎng)智庫、辦媒體來制造“黑論”、操弄輿論。人們會時??吹秸伪澈竽в爸刂兀踔聊芊聘灿?,垂簾聽政。他們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馴服政府。豪強勢力的膨脹、橫行總想擺脫政府、社會的制約,自由專橫讓他們在與政府、社會相抗衡中永遠享受著游戲規(guī)則的便利,占據著道義的制高點。
西方自由主義的現實告訴我們,一種“主義”一旦走偏了,極端化了,就會走火入魔。
?。ㄗ髡呦得襁M山東省委會專職副主委)